風乾下酒

        平常的人或許不能瞭解也沒有想過要瞭解，香味對於重度過敏的人是一種什麼樣的折磨。我常常在心裡想，我一定是前輩子殺死許多小螞蟻，這輩子牠們用過敏來讓我回報。

        在2005是我在離開了臺灣十年之後第一次回臺灣，有個晚上家裡大人帶我出去買東西，這種夜晚應該是充滿著美好的才對，不論我想要買什麼，還輪不到我掏錢，長輩就已經替我結完帳了。

        但是！人生就是因為有了許多的但是所以才是人生！

        先想想看，一個在美國待了十年，回臺灣等於出國去玩，什麼都新奇跟什麼都想買，左邊有藥妝店，右邊有精美首飾店，應該是熱血到不行才對。誰知道，一家屈臣氏就改變了我那天晚上的命運！

        在我剛踏入屈臣氏沒多久，我的過敏就馬上發作了，一路上噴涕連連，那種打噴涕不是隨隨便便的，我每十秒鐘打一次噴涕，一個晚上用掉了兩百抽的衛生紙，到了後面眼睛又乾、鼻子又紅又痛，也因為不斷地打噴涕所以胸口已然隱隱作痛。

        一開始我以為是空氣太髒了，但是哪有人已經在外面瘋了一天，什麼地方都去了才開始嫌空氣髒？

        想來也心酸，別人是在店裡排隊買飾品跟保養品，我是在店裡一邊排隊買面紙一邊打噴涕。排隊同時我腦子也不停而且瘋狂的轉動，那種快速程度應該已經接近人死前會像電影一樣將一生完整的播放，我想意思也差不多了，只是我腦子裡轉動的並不是我的一生，而是我當天全部曾發生過的行程。

        忽然，一切在我腦裡定格！

        對，就像電影一樣會忽然定格，然後「卡啦、卡啦」的倒轉幾秒回去，一切就在剎那間真、相、大、白！

        我的過敏源就來自那位已經想不起長相、想不起衣著、想不起環肥瘦燕更想不起美醜的那位女士，她滿身的馨香成了我當晚最深切的惡夢。

        我的鼻子對於人造香味極其排斥，最常反應就是鼻子一陣鼻酸跟刺激，然後就是永不止息的噴涕。

        那天晚上不論大家拿什麼問我要不要，或者有沒有什麼想要吃的，我都只能憑直覺的點頭或搖頭，什麼試穿試用都不是我那不靈光的大腦能夠承受的。回到美國之後我心裡對那位小姐還是小有埋怨的，本來我那天晚上的戰鬥力可以更強大的，被她這樣一攪，我完全失去了我「促進經濟成長」的原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