風乾下酒

        外公剛剛過逝的日子裡，依照東方人的習俗，家裡都會設一個靈堂，照古例我們每天都要供飯祭拜，每天要都要作旬，靈桌上放了兩枚銅板，是博杯用的。

        每一餐飯後大人都會博杯問外公好不好吃，吃飽了沒，跟飯菜能不能收起來，而外公也會因應當天的菜餚，如實作答。

        除了一日三餐，有些事大人也會跟外公博杯相詢，我就看著大人們三不五時嘴裡唸唸有辭，虔誠作禱。

        有一天晚上，媽媽和阿姨在客廳討論入土那天應該會下雪，我們親屬只穿單薄白襯衫和黑褲子（註一），可能會不夠。

        姨說：「應該可以穿毛衣吧！爸爸也不會希望我們生病。」我從每天看他們博杯，其實我想試很久，只是都苦無機會，大人辦事要博杯問事，可是我們小一輩的一日三餐也只需要捻香請安，哪來的事讓我問，這次抓到機會怎麼可以不問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 我「忽」的一聲跳下吧臺的高腳椅：「我去問阿公穿毛衣好不好。」

        跑到靈堂前，這次換我嘴裡唸唸有詞：「阿公，我是小豬，姨和媽媽在討論可不可以穿毛衣，姨是說你應該不希望我們生病，所以我來博杯一下，如果你不希望我們生病，請給我一個聖杯吧！」我把錢幣往地上的拜墊上一丟，一正一反！

        我「咻」的一聲跳起來，要回報消息之前又想了一下，倒退回到靈前，看一下外公的照片，不曉得是我心理作用，知道我是來鬧的，還是大人有真的換了一張照片，怎麼這一張照片裡外公看起來笑得比較大？（註二）

註：

一、我一直以為喪禮就是要穿全黑，但是聽說客家習俗不時興全黑，通常都是黑白配所以家裡討論就決定上白下黑，這樣子客人也才會一目瞭然喪家是誰。

二、前幾日就一直有聽大人說遺像不好看，要換一張，果不其然，這一張是換過的了。